2016年2月19日 星期五

冰塊露


  當她驚詫的撫上自己的面容的時候,她確信面前靜美的獵紅色眼睛正毫無悔意的釀著笑意。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以及根本隱藏不住的狂喜,乃至於不知所措的害臊。


  那是她曾以為要永遠失去的面容。
  最後一點點的矜持,以及自尊。

  從失去了肉體失去了靈魂,僅以片面之思構築意識,旁朔的能量構築形體,她僅存的一切並沒有那樣的餘裕使她再造過去的形貌,她很清楚她其實並不需要。

  她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被死門扯回。
  她知道了她的心情,知道了她的念想。
  她知道自己從來都是憑坐一般的存在,只是那時和現在,她所侍奉的對象,甚至作用都大不相同。

  那便罷了。

  她從來就不會去計較。
  她從來都安於現況。

  多呼吸的每一刻都是不可多得的幸福。
  儘管過去她理解幸福的時間,實在太短太短。




  「走吧。」
  「去見妳想見的人。」
  「什……」


  那雙蜜釀笑意的眼歛的密不透風,彼此相繫的溫度低迷的難以承受,卻總是她最熟悉的模樣,重拾觸覺的不自在讓她沒能挺住縮了一縮。

  「噗……不是害羞,就走了。」
  這副難得可愛的模樣(儘管她很清楚對方只是尚未習慣重拾觸覺就被自己接觸,比起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少女心一般的害臊,她更相信那只是普通的尷尬接近驚嚇得不知所措)終於還是突破了她情緒堆積的冰點,在姣好的薄唇上製造了些許蜿蜒的痕跡。

  她確實不是害羞,於是彼此相繫的體溫,她沒有再多拒絕。

 可以預想的雞飛狗跳最後在她的淫威(?)下僅存一片窒息的沉默,紅色眼睛的主人沉默的掃視開門前兩秒還鬧騰的兩條街外都能聽見的眾人,接著足跟一旋兀自回房。

  儘管在一片混亂過後壓抑死寂的沉默,她還是沒有漏看青年一瞬間窒息的異色雙瞳,儘管心知肚明卻也不願多說再多。

  「來吃點心的,給我兩份。」
  所以她說,她只能說。

  少女的微笑帶著一點點難受的疼痛,還有與過往無意的些許無奈,這裡(意識)見過的模樣,卻未曾起過一星半點的漣漪。接手對方端來的茶點和兩具茶香四溢的杯盞,她不自覺的岸上胸口左上方的位置,失去了心跳便不會有靈魂,空茫一片的安靜卻不能帶給她一點點的安慰,更無法使她意識自己現在的模樣而冷靜一些。

  那是一度為她跳過的心臟。
  那是一度為她活過的生命。

  『不夠了的話,再出來倒茶唷。』
  少女彎著她自己也無法言說的笑容,對她擺了擺手。

  兩廂對坐,靜默無話。

  她當然不是專程來吃點心的,但要她刻意在做甚麼再說甚麼,她卻同樣沒有如此打算。相對於回到所屬地的獵紅色,她現在的坐姿儘管淡定也總有著幾分為客的拘謹。

  「不多說點什麼嗎?」
  她問她,而她回給對方一個困惑的神情,才在再次瀰漫訕笑意味的獵紅色裡明白那個會話對象並不是在說她自己,而是她說的最初的目的。

  『去見妳想見的人。』

  到底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既然都說了只是「想見的人」。
  她並不否認自己確實想見她,卻也不認為她們之間還有話可聊。
  因此當她這麼說的時候,她認為自己並不需要多話。

  不論是面前的人,還是她想見的人,她都無話可說。

  「只有再見一面的心願是一樣的,何需多言。」

  她並沒有發現,這麼說著的她臉上有著怎麼樣和平安樂的神情;她自然也不會發現,看見她這樣的表情,自己的臉上又有著怎麼樣寬心安寧的微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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